八．Fool’s mate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于克尔白的医务室中。岚坐在我的床边，似乎已经睡着了。

“梦华……”

“你醒了吗，老师？”岚睁开眼睛，看着我，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梦华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简单清洗一下就离开了。”岚的声音异常平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小笹和莫娜……”

“她们因为这次有勇无谋的行动，被丢在那里了……”

“……”

“明明老师说要把我们所有人带离这里的，可是小笹和莫娜为什么没有回来呢？”

“岚……”

“明明我说过不要逞强的，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不听呢？”

“对不起，岚……”

“为 什 么 会 变 成 这 样 呢 ？老 师 ？”

岚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那是只有心死之人才会露出的表情。

“好痛苦啊，老师。我和这里的每个孩子都相处了数十甚至数百年的时光，可是为什么大家最终都离我而去了呢？最开始的六花酱，乃亚酱，再到后面的和美酱，终于，连小笹和莫娜也要抛下我吗？”

“你记得她们每个人的名字吗……”

“她们每个人都是我的家人，是我在这个狗屁地方坚持活下去的动力，我不仅记得她们的名字，甚至知道她们每个人的故事。”

“……”

“可是现在，大家都不在了，不是吗？”

岚举起了手中的手枪，枪口对准了自己。

“等等，岚！不要做傻事！”

“啊，老师，你在关心我吗？”

“……”

“放心吧，我不会自杀的，这个身体并不是想死就可以轻易死去的身体，我也没有那么傻，去做那种不可能成功的无聊事。”

“岚……”

“更何况，这里的孩子们都还需要我，我也不可能像某些人一样擅自离开。”

“对不起，岚……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你怎么骂我都是我应得的。”

“不要误会老师，我并没有责备你。”

岚放下的手枪，把它锁进了柜子之中。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但是老师你也是我的家人。这种被大人关心的感觉，我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所以，当老师说你们会平安回来的时候，我是那么的相信你……”

“我一定会去把小笹和莫娜救出来的，我向你保证一定！”

“不要了老师，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家人了……”

“老师的身体很脆弱，就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我看着医务室的天花板，自言自语。

要塞都市埃利都，在联邦学生会接受委托的一行人来到了这里的中央核心区。

“这就是传说中千年的学生会长挪用了巨额公款准备的末日决战兵器吗？老师为什么要让我们来这里？”

亚子看着宏伟的要塞城市，不由得发出感叹

“关于这里的具体情况，优香她比我更清楚，但是很可惜她没办法来这里为各位作进一步的说明。”诺亚回复道。

“如果老师说得没错，日鞠前辈此时应该就在中央核心区的高塔中，对仿制自‘大船’上的超级计算机进行最后的调试。”

“没想到千年的各位背着我们做出了这种级别的研究，你们执着于可以解算多维空间的超级计算机，是打算发动战争吗？”渚双手紧握放在身前，微笑的看着旁边的诺亚。

“这一点由超清楚系天才美少女黑客的我来负责解说吧。”一个机器人凑了过来，扬声器里传来了诺亚熟悉的声音。

“日鞠前辈？”诺亚有些惊讶。

“虽然莉音会长的内心确实阴暗得像是下水道的污水一般，但还不至于做出使用要塞都市侵略其他学校这样的鬼畜之事。”

“仿制自大船的超级计算机系统‘亚里士多德’是为了应对上次那样的方舟入侵事件而设计的。它可以针对其他维度的空间进行演算甚至完成现实干涉，当然莉音的设计初稿确实粗糙简陋的不像样子，甚至出现了产品定位不明这样的可笑错误，但是在本超清楚系天才美少女黑客的纠正下，这个超算系统，已经可以进入试验阶段了。”

“但是，这和老师的要求有什么关系呢？”日奈看着面前的机器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老师既然委托了日鞠同学作为自己的后手，恐怕他现在正身处于‘另一个空间’吧。”花子猜测着。

“不愧是三一的智囊呢，花子同学，其实就在两天前，我收到了老师的联络，向我询问了亚里士多德系统在完成多元空间定位甚至跳跃这方面功能的可用性，他对我说自己即将前往三一调查曾经发生过多起失踪事件的废弃车站，一旦自己遭遇了类似神隐的事件，是否可以通过我们真理部可爱部员送给他的小玩具完成逆向追踪和定位。”

“窃听器也算是小玩具吗……”未花不留情面地吐槽着。

“具体的情况见面再说吧，我的身体不方便前去迎接各位，所以请到高塔来，我会在这里等着大家。”

保卫部的部室中，我找到了梦华。

“你醒了吗，老师。”

梦华坐在原本小笹的位置上，把头埋在手臂里。

“非常抱歉，梦华……”

“老师不用道歉，这不是老师的错。前辈们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们没有辜负前辈们的觉悟，不是吗？”

“不……梦华，你听我说。”

“老师不要再说了！你也看到了吧，岚前辈心如死灰一样的表情。小笹前辈和莫娜前辈既然觉得用自己的牺牲换来那些物资是值得的，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振作点，梦华。”

“我还要怎么振作啊！我到底还能怎么办啊！被关在这里四百年，又接二连三地失去重要的人，老师，换做你是我，你告诉我怎么振作啊！”

“梦华不用振作也可以，你已经很努力了。”

“……？”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会在车站那种地方遇到梦华，梦华又为什么总是一副来去匆匆的样子。明明克尔白的大家都退守在本馆中，为什么只有梦华对外面的地形那么熟悉。”

“在大家坚持不下去的日子里，梦华一直一个人巡逻在这所学校中吧？”

“老师……”

“梦华你说过，自己并不是克尔白原本的学生，但是你依然把这所学校视作自己的家一样不是吗？”

“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保护着大家，在永恒的黑夜中穿梭于危险的街区巡逻并侦察，梦华，你已经比任何人都努力了，”

“已经不用再努力了，梦华。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大人吧。”

“……”

“阿罗娜，还是联系不到基沃托斯那边吗？”

“不行的，老师，这里的网络像是被什么东西物理封锁了一样，就连我和普拉娜的算力都没办法突破。”

“阿罗娜前辈，我不行了……”什亭之匣内传来了普拉娜的悲鸣。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老师，请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之前您差点被高爆弹命中的时候我用尽全力也没办法完成干涉现实的操作，当时如果您的反应慢一点，您就彻底没命了知道吗？”阿罗娜有些生气。

“既然不能完成现实干涉，那就直接用算的就可以吧。”

“您说什么？您有在听我说话吗？”

我掏出了梦华之前对西部感染区的侦察报告和上次作战失败后汇总的情报，一同交给了阿罗娜。

“麻烦你和普拉娜帮我分析一下，这个地区真实的敌人规模和构成。”

“老！师！”阿罗娜高声抗议。

“好的老师，正在接受数据并进行推演，请您稍等。”普拉娜接过了情报开始运算。

“普拉娜，你不要太惯着老师啊。”

“这是老师的愿望，普拉娜，有义务帮助老师完成。”

“谢谢你们了，二位。”

“反坦克武器……老师您为什么要问这个？”

天房的地下军火库内，我找到了负责管理军火库的学生。

“我们在西部感染区发现了敌人的坦克，想问下这里有没有什么能够对付它们的办法。”

“坦克吗……”管理员有些踌躇。

“克尔白的军火库并没有什么像样的重武器，能够对付那些东西的，恐怕只有保卫部的三位干事前辈吧？”

“只有她们？”

“嗯，部长自不必说，她一直是克尔白最重要的战斗力，莫娜前辈虽然平时一副靠不住的样子，但是一旦进入战斗就会变成那种可以享受战斗和破坏乐趣的类型……”

“至于梦华前辈……她似乎并不是克尔白原本的学生，但也不是我这种来自圣三一被克尔白收留的学生，她的身份很神秘，我们都不知道她来自哪里。”

“但是梦华前辈在战斗中真的很强，甚至比小笹和莫娜前辈还要强，我曾亲眼看见梦华前辈熟练地在八把武器之间切换，最终一个人消灭了一个中队规模的敌人。”

“……”

“对了，老师，小笹前辈和莫娜前辈在哪里，你们不是一起去执行搜寻物资的任务了吗？”

“她们……”看着面前孩子担忧的神色，我有些难以开口。

“她们现在正在商量下一步的计划，暂时没有时间到处闲逛。”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岚？！”

“会……会长？您怎么会在这里。”

“彩希，我找老师有些事情。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把老师带走了。”

“好，好的会长……”名为彩希的管理员小姐一脸慌乱地跑开了。

“老师，你实话告诉我，你不会准备一个人去救小笹和莫娜吧。”

克尔白医务室的隔间，岚在确认不会影响到伤患后，面露愠色地看着我。

“不，我不会做这么无脑的行动。”

“可是老师你不是连反坦克武器的储备都开始关心起来了吗？”

“不是这样，岚。这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岚歪着头，对我的话感到疑惑。

我看向面前的岚，说出了我的结论：“你想一想，明明你们之前从未见过那些怪物开着坦克行动，为什么西部感染区会突然出现坦克？”

“如果只在感染区或者普通的街区活动，坦克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武器吧。”

“您的意思是……”

“天房四周都是壕沟铁丝网和永备工事，这是最适合装甲单位进攻的舞台。”

我叹了口气，拿出了普拉娜交给我的分析结果。把心中的担忧和盘托出：

“仅仅从西部感染区的数次侦察和一次突入行动的情报分析，那些怪物在西部感染区的规模少说已经达到了数万左右！并且拥有至少一个中队重装甲载具。坐拥这总规模的武力，它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封锁天房……”

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为了应对这种规模的攻击，必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小笹和莫娜的力量不可缺少，我是你们的老师，在确认她们真的阵亡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放弃搜索的。”

“只靠老师你一个人，能搜索到什么呢？”

“小笹和莫娜同学很强吧，在敌人没有刻意针对她们的情况下，我不相信她们会就这样死在那里。”

“天房被攻击是迟早的事情，到那时我会潜入西部感染区找回小笹和莫娜。你和梦华已经承担了太多东西，我不想再指使你们做什么了。我只希望你们能坚守在这里。”

岚叹了一口气：

“老师，你会下棋吗？”

“大概会一点……”

“国际象棋中，持白棋的人如果足够愚蠢，那么只需要两步，就可以将自己置于死地。”

“Fool’s mate吗……”

“老师，虽然有些冒犯，但现在的您，真的很符合这种状态……”

“岚……”

“自顾自地把克尔白视作自己的学生，自顾自地和小笹她们承担起那么沉重的责任，自顾自地想要在失败后挽回后果……”

“老师，你的所有行为，都在加速自己的灭亡哦。”

“老师，你不知道恐惧与痛苦为何物吗？”

“老师，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守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找回小笹她们又能怎样呢，数万规模的敌人和一个中队的坦克同时围攻这里的话，不管我们怎样挣扎，不都只有毁灭一个结局吗？”

“不会的岚，只要你和梦华能坚守在这里，我向你保证，增援一定会抵达！”

“增援，老师你在说什么？这里怎么可能还会有增援？你已经出现幻觉了吗？”岚对我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会有。”

我取下制服上夏莱徽章和凛酱给我的配枪，感受着它们的重量。

“因为我相信我的学生们。”

“我也相信你哦，老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梦华，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梦华的声音让我感到震惊。

“从最开始就在。”梦华笑了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那个笑容美丽的让我有些入神。

“岚前辈，虽然已经被将军了，但情况不会变得更糟了不是吗？”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天房被攻破，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为什么不放下所有的顾虑，大干一场呢。”

“……”

“虽然老师看上去很不靠谱，但是，无论是莫娜前辈的求救信还是小笹的作战计划，他都给予了最大程度的信任和尊重，甚至在我自暴自弃地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候，他也尊重了我的选择，那么这次，为什么我们不能相信并尊重老师一回呢？”

“梦华，谢谢你……”梦华突然的真心话让我有些难为情。

“我不是不尊重老师的想法，我是不想再失去了……”岚的情绪有些激动。

“我知道的，从克尔白被抛弃的第一天起，岚前辈就一直承担着远超自己所能承担的责任：为每个孩子制定配给计划，组织大家恢复生产，上门疏导因为孤独和恐惧患上抑郁症的同学。在灾变发生之后，因为自己不擅长战斗，主动辞去了学生会长的职务，将学生会改组成克尔白全员的保卫部，甚至将重要的干事职务交给了我这样的人……”

“不要再说了梦华！”

“我都知道的，岚前辈做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虽然这个请求很厚颜无耻，但是我想拜托岚前辈再相信我和老师一次。”

“……”

“就算我们真的被将死了，岚前辈你也能从这四百年的噩梦中解脱了，不是吗？”

岚默不作声，没有回答。

“老师，我会和你一起前去营救小笹和莫娜前辈。”

“但是本馆……”

“岚前辈虽然不擅长战斗，但是在组织防御这方面，比我们所有人都有经验。而且，老师你说过，增援会赶来的，对吧？”

“嗯！”

“那就拜托岚前辈了，坚守这里直到增援抵达。我会保持对本馆外的侦察，一旦确认了敌人向本馆方向集结。我会和老师一起杀进西部感染区寻找小笹和莫娜前辈。”

“我知道了……”岚没有看我们，低着头回答道。“不管什么样的结果，我都会挣扎到底的。”

“谢谢你，前辈。”

梦华将自己的长发扎起。披上了一件大氅，那衣服的风格和样式于我而言似曾相识。

“我究竟忘记了多久呢……”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那可是我们优斯蒂娜圣徒会的信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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